旺報【記者廖慧娟／整理】
戰亂的年代裡，人們占山為王，高喊「此路是我開，此樹是我栽，要想過此路，留下買路財。」而進入21世紀後的今日，大陸某些地方仍有私人公然在國道收費站旁攔路收錢，形成一種奇景。
北起湖南衡陽市、南止廣西憑祥市友誼鎮的322國道，與其它道路相同，靠徵收的過路費維護全長1039公裏的道路。但這條國道在廣西境內的柳邕收費站，當年徵地時，因故放棄一小塊地，讓覃家堂姊弟得以在此開放小路，每車隻付1元（人民幣，下同）即可繞道、省掉高額過路費，收費站每年因而損失數萬元。
這個「山寨」收費站因位於私人土地，又隻是放個竹篩子讓駕駛人自行丟錢，沒有直接收費行為，也就沒有違法，不能取締，讓歷任柳邕收費站的站長頭痛不已。《三聯生活周刊》特別探討這個奇特的現代「買路財」怪現象。
錢丟地上 車走再撿
柳邕收費站位於廣西柳州市柳江縣成團鎮渡村，一身農婦打扮的覃鳳孝推著小車橫在路中央，對路過的貨車司機喊著「發財，發財！」
在令人窒息的熱浪與塵土中，司機從車窗探出頭，不耐煩地指著後方5公尺外、1位正用自行車攔路的中年男人說：「不是剛給過了麼？」覃鳳孝習慣性地回應說：「兩家人啦！各收各的！」那位中年人正是覃鳳秀的堂弟覃福貴，因之前的家族恩怨，她絕口不提彼此的關係。
見司機有些猶豫、不想給錢，覃鳳秀伸手攔住1個光腳亂跑的孩子說：「扔點錢給娃仔買冰棍吃了！」但當司機要把1元紙鈔遞給她時，她卻沒伸手接，隻示意他丟在地上即可。
貨車揚著塵土離去後，覃鳳孝才彎腰撿錢，放入小推車裡。這時候大約是中午12點，小推車裡散放著早上5個小時的「收獲」，一小堆皺巴巴、看來有些髒的鈔票，幾乎全是5角或1元，目測約為50元。
覃鳳孝的「山寨」收費站，始於今年清明節，那段時間因民眾回家掃墓，車輛往來頻繁，因而生意興隆。覃鳳孝說：「每天有3、4百塊，2個方向的車連成串，扔下的錢我們都來不及撿，有的就被吹走了。」
正版收費站損失大
據了解，柳邕收費站除左右各2條南北向的收費車道和1條備用車道外，原本雙向最外側應該各有1條供超寬車（車輛拉的貨物寬度超過了車廂的寬度）專用車道；覃鳳秀與哥哥覃福貴攔路收費的泥土小路，位在柳邕收費站西側，原本計畫開闢為北往南的超寬車道，但因當年徵地出了差錯，超寬車道沒了，還讓收費站損失不少。
因覃鳳孝明目張膽堵路收費、「生意」又好，柳邕收費站曾向當地政府檢舉。雖經歷成團鎮派出所以及柳江縣「三亂」（亂收費、亂罰款和亂攤派）辦公室工作人員的勸誡，又被拘留24小時，但覃鳳孝和親戚沒在怕，因為他們並沒有直接收錢，而是讓駕駛人把錢丟在地上，等車走了再去撿，覃鳳孝說：「撿錢不犯法吧！」
這正是讓柳邕收費站副站長朱友旗頭痛的事，他說：「上級部門說就好比乞丐去撿人家施捨的錢，能叫違法嗎？這簡直讓人無所適從。上次這幾個農民被帶走拘留，我們收費站1天就多了3、4千元的收入。」
為了搜集證據，收費站隻好裝監視器，希望留下影像證據，但覃鳳孝每天照樣「撿錢」。說起鑽法律漏洞的能耐，覃福貴不比堂姊差：「我們哪裡是在收錢？那些往來車輛為了逃費，都過來走這條土路。屋裡的灰塵太大了，我們就拿車在外面擋一擋不讓他們過；他們非要過，扔下1、2元錢，於是我們就隻好把車搬走放行了。」
堂姊弟為錢反目
土路旁3公尺處就是覃福貴的家，裡面隻擺了1台電視機和幾把塑膠椅。覃福貴說：「土那麼大，我們房間裡什麼都不敢放。過去那些貨車把這裡壓出半公尺的深溝，我們自己出去也不方便啊。4月我們搞來些石子，填在路上，花了2、3千塊錢，這錢誰還給我們？還不是靠好心人扔個1塊、2塊的。」不過，從4月至今，覃福貴「撿」的錢早就超過3千元，修路成本早已收回。
堂姊弟本來都有工作，1個在石灰廠上班，1個和丈夫一起做批發狗肉的生意，但現在都全職「撿錢」；不過「生意」太好，倒也讓堂姊、弟鬧得不可開交，現在各「撿」各的錢。
覃福貴說：「之前我們還在一起收費，推1個小車。有次我明明看見白天有人扔了張10元錢，晚上那張錢卻不見了；問我堂姊，她就說不知道、沒看見，我們乾脆分開收。現在倒好，我收1次，她收1次，人家扔的錢全部都是5毛、1塊的，連5塊錢的票都再也看不見了。」
覃鳳孝則說：「本來關係都很好的，晚上會在一起吃飯。現在可不行了。你看從他那裡先經過的車，要是丟下5塊錢，到我這裡絕對隻肯丟下1元錢。可他不會想到把那5塊錢分一半給我。從我這裡先過的車就不願意給我5塊錢，他們覺得我一個女人好打發，男的攔路得要給張面值大的才放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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